牵手番外【周岁照】
临近端端的周岁生日，这天金老太太来秀华家里商量过周岁的事情。
本来夫妻俩并没有打算给端端办周岁宴，倒是金老太太高高兴兴地张罗了起来，商量着联系酒店，还要给端端置办抓周，甚至连来参加端端周岁宴宾客的回礼都准备好了——金缕阁的一份精致绣品。
“还差照片。”老太太拿过管家递来的备忘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。
“你们去拍一套，印成那种大的，到时候吃饭的时候布置用。”她朝秀华说。
“妈，搞得太复杂了。”秀华说。
“不复杂呀，你们俩挑一家喜欢的影楼，带着端端去不就行了，哎呀，我们端端那么可爱，拍出来大家一定爱看，哦，多印一点，我还能送人。”老太太笑眯眯地，端端正坐在她腿上，抱着玩具扑在她怀里。
“na……bu！”端端奶声奶气地叫她，有些音节还发不清楚。
“嗳！”老太太应了一声，低头亲了一口小团子。
夜里庄恕回来，端端在小床上睡熟了，秀华坐在床前看手机，见他上床来了，便说，“妈今天说让我们带着端端去拍一套周岁照，我倒觉得是该做个纪念。”
“好呀，要拍哪种？”庄恕兴致勃勃地问。
“我正在看呢，这些都太普通了，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，跟我们平时拍的照片也没太大区别。”她翻图给他看。
庄恕念大学时跟同学一起玩过摄影，平时拿着相机给娘俩随便拍点照片不在话下。
“那拍这种啊！”庄恕看到下面还有古装套系，兴奋地伸手点开了。
“这种古装的不好，照相馆的衣服一看就很差，你看这种都是机绣，一点都没层次感。”秀华一脸嫌弃，末了又笑，“当然我们美国人Dr.Zhuang是看不出来的。”
“哼。”庄恕哼了一声，继续在她手里翻手机上的图。
“既然嫌人家衣服差，不如我们穿自己的啊。”庄恕翻了翻确实没什么新鲜有趣的创意，“你的旗袍那么好看，端端过周岁你不是也给她做了小旗袍，就穿那个。”
“你这么一说……我想起妈年轻时候在照相馆拍的老照片，倒真是好看。”秀华回忆说。
“现在应该还有老照相馆会拍，肯定有老上海客户订，你问问妈妈。”庄恕说。
“可是问题是你穿什么呢……”秀华忽然想起来了，她虽然给庄医生做过几身衣服，但都是平常的家居衣服，正式场合他当然是西装笔挺。
庄恕被问住了，想了想自己也没有略微复古一点的西装可以配。
秀华歪着头看他，忽然笑起来，抿着嘴说，“我觉得你应该穿长衫……”
“以前在周庄，你来去的时候我总在后窗看你，有时候下了雨，你从窗外那顶桥上走，我有时候想，这个人要是穿了长衫走在桥上，该多好看啊。”她笑说。
“哦，我知道了，我们小绣娘打心底里还是想嫁个才子的，因为才子配佳人，没想到最后嫁了个拿刀的，跟杀猪的也没太大区别。”
秀华咯咯咯地笑，用手拍他臂膀，温声软语地骂他胡说。
庄恕见状，心里直痒，扑过去就要亲，秀华一边躲一边推，急着说，“不行不行，今天不行……”
他听闻，手便往下去探，被秀华一把捉住，拿上来咬了一口，“你怎么这么讨厌，我还能骗你啊。”
庄恕笑着作罢，关了灯把她抱在怀里，说，“那么，就给你的才子做件长衫吧。”
没多少时日，长衫便做成了，玄青色的亚麻布料，看起来沉稳又雅致，考虑到天气还没到太热的时候，秀华细心地加了一层蚕丝里衬，让庄恕穿起来更舒服一些。
给庄恕试了衣服，她便开始在衣柜里挑自己的旧旗袍，蚕丝面料加精工刺绣的大都过于鲜亮和隆重，倒与她想拍个温馨复古照片的愿望相悖。
“挑个家常的旗袍才好，才真的像那时候。”她一边翻一边说。
“这个吧，好漂亮。”庄恕从衣柜里拉出一件旗袍的一角，月白色的布料上织着缠枝梅花的暗纹，远远看去，似是一袭清霜冷月。
“会不会太素了？”秀华问。
“不会，你不是说想要家常味道吗，这么配上多好。”他说着，把还穿在自己身上的长衫凑到旗袍旁边去比。
“再说了，才子佳人哪有大红大绿的……”庄恕补充道。
秀华哂笑，把那件旗袍取了出来，衣服是老式样子，有些女孩气，不像现在裁剪得腰是腰臀是臀的。
“这还是做姑娘时候做的衣服，也不晓得穿不穿得下了。”秀华笑道。
“穿穿看，我这等着呢。”庄恕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长衫。
秀华拉了窗帘，脱掉了身上的衣服，把旗袍套上，扣上了锁骨边的斜襟盘口，一转头对上庄恕笑眯眯的眼神，她转过身来嗔道，“干嘛……”
“天哪，好看。”庄恕收了痴痴的眼神，转而吃惊，走过来拥住她。
“哎呀……”她挣脱，“拍个照给妈妈看看，要是好就这么穿吧。”
两个人在镜前拍了照，换下了衣服，秀华拿出给端端做好的小旗袍，跟两人的衣服放在一起。小旗袍是淡绿颜色，用云锦包了边，小小的一件，格外可爱。端端是春天生的，皮肤又白，穿上这身小旗袍，倒更像嫩嫩的一棵小芽。
庄恕站在那里看着三件衣服，玄青月白和淡柳绿，在夜晚的灯光下散着清清亮亮的光，几分娴雅疏淡的书卷气，确实不像是这个闹市里的气息。
“挂起来吧。”秀华见他不动，过来说，“发什么呆呢？”
“在想……”庄恕望了一眼睡熟的女儿，压低声音笑着说，“在很久以前……民国时候，是不是会有这样的一家人啊，穿着长衫旗袍，给小女儿拍周岁照。”
“会有很多家啊。”秀华温柔地笑，伸手将两件大衣服一件小衣服上的褶皱捋平。
“我以前在美国，每次去老华侨家里上古文课，都喜欢去看他的老相册，每次看都生出很多想象。”庄恕说。
“想那个时候的人是如何地生活，又怎么经历了乱世，也许重聚了，也许失散了。”他说。
秀华调暗了房间的灯，替端端拉了拉小被子，才转过身来眨着眼睛温柔地看他，“有时候我也会想。”
“什么？”庄恕问。
“想以前虽然是乱世，也一定有像我们一样的人。”她抿着嘴笑。
“才子佳人吗？”庄恕笑。
秀华拍了他一下，“是像我们一样不会分开的人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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